日本片《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在這屆奧斯卡金像獎中得到最佳外語片,讓我想起一九八三年坎城影展中另一部得到大獎的日片《楢山節考》,因這兩部電影拍的都是日本文化中對於死亡的解讀。

 《楢山節考》是大導演今村昌平的傑作,改篇自深澤七郎的同名小說,故事中說的是某個偏遠山村,因為糧食有限,凡是七十歲以上的人都要被送到人跡罕至的深山裡去自生自滅,算是把人還給山神。片中的老太太已經六十九歲,她明白接下來的命運,並沒有向兒子或村民乞生,反而撞斷兩顆仍堅固的門牙,讓自己看起來更老些,堅定兒子送她上山的決心。

 當兒子揹著母親上山時,他掏出偷偷藏在懷裡的飯糰交給母親,沒想到老媽媽拒絕,她不想再「浪費食物」,因此這段行程雖讓人感到悲傷卻也看出母親迎接死亡的心情是輕鬆的,因為她這麼做是為了下一代。死亡的意義在此很清晰地展現出來:活。也就是自己的死亡目的,在造就家人的活下去。

 《送行者》從表面上來看,恰好和《楢山節考》相反,故事是個音樂家失業後返鄉誤打誤撞做了葬儀公司的職員,從學習到負責安排逝者的一切。中國傳統儒家的觀念裡,對逝者的禮儀很繁複,傳到日本之後,沒想到流傳至今,可以看出來對逝者的態度不僅是儀式而已,還有投下去的感情。

 死,是人很難突破的某種深層恐懼,因此很多科學家去專研死的過程,七○年代美國學者莫迪(Dr.Raymond Moody)專訪了上百位一度死過的活人,寫出一本書《Life After Life》,用很客觀方法敘述受訪者在幾近死亡時的經驗。二十年後它仍是暢銷書還在一九九二年拍成電影。我把書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只得到一個結論,人在瀕臨死亡時的確似乎見到另一個世界,充滿光和影,但再下去就依然是謎,因為再下去人就死了,也接受不了採訪。

 死亡是個比外太空是否有生物、宇宙真的是在「大霹靂」理論下誕生的嗎,更玄,更不可知的領域。我對於死的好奇(或者恐懼),是在前陣子聖嚴法師去世時解開的,聖嚴用最簡單的態度去面對死亡,讓我想起《楢山節考》裡上山等死的老媽媽,這是相當程度的勇敢。對於活著的人,則應該用《送行者》的態度來歡送死者,畢竟按照莫迪博士的說法,他們正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寫得正爽,寫得自己好像快超脫於死亡的恐懼之外,老婆又來插嘴,哎,這便是家庭的幸福感呀。老婆看了看電腦螢幕,留下一句又讓我陷入另一層更深思考裡去的話,她說:「研究什麼死不死的,先研究你到底保了多少險。死還不簡單,活著的家人才痛苦。」

 嗯哼……A─do……女人的智慧往往超乎男人的想像……我的保險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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