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送行者          文:楊曼芬

 

親的公祭儀式潔淨莊嚴,禮堂裡外佈滿白色的百合,一張母親含笑遺照高掛祭壇,哀樂奏鳴中,兩位秀美的禮儀師,以流暢優雅的手勢隨著司儀口令,指引著喪家和來賓進行弔唁儀式,一切彷彿有著催眠般的效果,讓人短暫忘記哀傷。

明知兩位禮儀師所做的每一個動作都制式化地不帶任何情感,但賞心悅目。如此美好的景象,相信生前喜愛美女的母親,在天堂看了會笑得更開懷吧。

接到雷公電影《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試片通知時,迫不及待地便想去觀賞,想重溫面對至親死亡痛苦中所殘留的美好記憶。

然而,片中的此禮儀師非彼禮儀師,是日本僅有的「納棺師」。納棺師,是在人去世後第一個趕到現場為死者進行潔身、化妝、著衣、入棺的殯葬專業人士。台灣和日本風俗民情不同,親屬要親眼目睹親人往生後立即納棺的機率實在很少。《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中納棺師的職務,對我來說是一門陌生又新鮮的行業,他們對死者流露出無比敬重之心,更讓我心有戚戚焉。

台灣的無數往生者,可曾歷經如此美好的幸福?母親葬禮上,我雖動容於禮儀師華美花俏的儀容手勢,卻無緣一賭母親入棺的過程。她可曾如此溫柔甜美地被呵護對待?公祭前不久,她才從冷凍櫃被拖出解凍上妝著衣,瞻仰儀容時,雖然容顏被打扮得莊嚴美麗,皮膚卻滲著細小水珠,妝已悄悄斑駁脫落。而片中的納棺師則為往生者尚未完全僵化的臉部、手足按摩上妝著衣,讓死者栩栩如生,甚至比生前還美麗。

美麗地讓每一位死者親屬感激涕零甚至驚喜讚嘆。

日本納棺師進行的儀式,每一個細膩精準的動作都是一門崇高藝術,和日本茶道、藝妓、能劇所展現的美感並無不同,整個儀式進行時,必須很正確很冷靜很安詳,將親屬面對恐怖的死亡過程,轉換成一種難以言喻的行動與心靈之美旅程。

讓死者以最美的姿態在親人眼前與生命告別,就是納棺師的職責。猶如片中所言:這是一份旅途的協助工作,死亡是一道門,進入另一個世界,納棺人就是守門人。

        電影裡,原本在東京交響樂團擔任大提琴手的大悟(本木雅弘飾演),因樂團突然解散而失業,和妻子美香(廣末涼子飾演)回到故鄉山形縣,陰錯陽差地成了一個自己厭惡、妻子輕視、朋友議論紛紛的「納棺師」。但在親身經歷一場場送行儀式後,他漸漸瞭解到納棺師妝扮往生者「走上來生旅途」的重要意義,終於自信地投入工作,並重獲眾人尊敬。看盡生離死別的不捨與悲傷,大悟下定決心面對失落已久的親情,為從小拋妻棄子流落他鄉三十年從未謀面且早已記憶模糊的父親,進行一場莊嚴的送別儀式。

        隨著《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精彩的劇本、演員們精湛的演技,歷經一場場生動的生離死別送行儀式後,我們都由觀賞者成了劇中人,大家跟著一起笑一起哭,在死生交界處,最美的送行帶來了最深的體悟。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departure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